牛忙忙走后,我们等在车上,没出一个小时,就有人叩响了车窗。

车门边露出一个老头的脸,长得极其普通。

身体精瘦,头发白了部分,他手指尖夹着根烟,烟头发红,飘着缕缕薄烟。

“几位要是接下来没啥事,就跟我走一趟吧?”

见车里的人没出声理他,老头也不恼,他猛吸一口烟,再吐出个长长的烟圈后,一把扔掉手中的烟头,脚踩了两下,一把拉开驾驶位的门,坐上来后自然的开始点火踩油门。

一路上老头自如的开着车,一脸悠哉的样子,不像只身进到车里来。

小白向一排的陆礼承使了个眼色,看来是想动手试试,可陆礼承摇了摇头,他眼神斜看向窗外,小白了然的回头。

车屁股后面跟了少说四辆车,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老头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副驾驶位上的左征突然摸出跟烟来,朝老头递了递,老头呵呵笑了一下接过来。

“啪”。

火苗伴着打火石的响声,点燃了烟头。

“老哥,刚才在停尸房,冷着了吧。”

左征说话的语调像在聊天,老头竟呵呵的承认了!

“冷啊,干我们这行的不容易,为了吃口热饭,为了活下来,哎。”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

他是刚才牛忙忙说的那个地位高的小脚长者!

瞧他气场不凡,应该不是小角色,那知道我们一遇就遇上个重要人物。

“可以不用这么拼,适当休息休息,到退休年纪没有?要不退下来,让年轻人去发挥一下。”

“嗨,这几年不景气,我要退下来,能*这位置的少,那不就乱套了?人不能为了私利,而不顾及集体利益,你说对不,小兄弟。”

“对,老哥你说的是。”

左征跟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开了。这两位都是工于心计的主,没一个字的废话,却往死穴上痛点,毫不留情。

你来我往,眼看着车往泥泞的山路上开,十分颠簸。开了约半个小时,老头踩了刹车。

拉开车门跳下去。

“这车不好,开得我脊椎不舒服,要不几位下来,到后面的车上分着坐坐,那几个车开山路,跟跑平地似的,特别自在。”

老头一副商量口吻,他跳下车的位置,我刚好能看到他的那双脚。

穿着黑布鞋竟比我的还小一点,长在一个精瘦的男人身上,显得依然很怪异。

35码?34?

听他这意思,是要在这里就把我们给分开了。

我们从车上下去后,老头走过来,笑盈盈的看着我道:“女士优先。”

他让我先选。

“我”勾着嘴角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往前走,手臂却突然被抓住,我疑惑的扫回眼神。

陆礼承的脸色凝重。

“我跟思思一起。”

不是你,不是衾衾,是思思。

我心突然快跳了一拍。

“我”不承陆礼承这情,慢慢的想把手胳膊抽出来,陆礼承的手劲很大,竟让“我”挣脱不开。

“好了好了,都放轻松点,就是坐个车,女士先选吧。”老头忙打起圆场来。

“我去。”陆礼承靠过来。

“我会选你?我选他吧。”

“我”的手指一抬,尽头是挂着玩味笑容的左征。

陆礼承脸色瞬的黑了下来,他抿着唇,神色紧绷,压低着音量,只我跟他能听见。

“别在这闹,快速找到长安和豆豆。我答应你,你这次要带走长安,我不会拦。”

“你凭什么拦?你曾经眼睁睁的看着他差点丢了命!”前世激动道。

“因为这一世,”陆礼承咬字极重:“他是我和思思的孩子,我有资格拦,也只有我有这资格。”

“你!”

“你知道我脾气,自己考虑清楚。”陆礼承冷漠的催促着,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

这瞬间里,我能感觉到前世复杂情绪涌动,缓了半晌,“我”松口道:“走。”

“我”冷冷的扫了陆礼承一眼,先往其中一辆开着车门的车上走去,没再拦着跟上来的陆礼承。

左征则和小白上了一辆车。

在车快开动时,窗外印着小白担忧的脸,她动着嘴巴,好像在说什么话,怕我不明白,一遍一遍的反复着。

注意安全,我去救你。

“我”手指往车门边上一放,轻轻扣起按钮,黑色车窗完全盖住了窗外光景。

不用“我”关窗,没一会儿,上来副驾驶的老头转身,递给我和陆礼承一人一块黑布。

“两位先歇一歇哈,睡睡,过一会儿就到。”

我身上的黑布被陆礼承拿去,他示意我转头,等我照做后,一块黑布贴在我眼睛上,脑后随之一紧。

之后再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听着声猜了。

可前世的心思没放在这上头,我不知道她睡没睡着,自己却很努力去听车内声响,有几下打火机的声音,抽纸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对方却没聊只字片语,直到老头的声音又响起。

“二位醒醒,下车吃个早饭吧。”

扯下眼上的白布,已经到了蒙蒙亮的白天,看来这车程足够远,应该出了市区。

我环顾四周,除我们这辆车外,再没人影子了。

看来左征和小白,要么跟我们是一前一后,要么送的地方跟我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而我们所处的这里跟普通山区毫无差别,车前面就有间屋子,里面还站了几个人。

走进后能看出来,是一家三口,并排站在一起,特别谨慎,眼神时不时的跟着老头转,表情里是敬畏。

老头热情的招呼我们在院里的木凳上坐下,木桌上了三份饭菜,看来是早有准备的。

“吃啊,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哦,瞧我说的,你们别嫌弃这里吃的糙,我们这啊,都是这样的。”

老头笑眯眯的。

开车的人招呼一家三口回了房间,院落里就我们三个人悄无声息的吃饭。

我轻轻撩了下碗里的稀少的米粒,放下筷子,没动。

“吃吧女士,吃吧,没毒的,要不你吃我这份?”老头嘿嘿笑道。

“不用了,我嫌脏。”

老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不咸不淡,没说刚才的客套话,又默不作声的吃起自己的来。

陆礼承慢条斯理的吃完了自己那份,擦拭干净嘴巴后,对着老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要上个山,到山头上去,那里有人要见你们,也有你们要见的人。”

我身体一僵,听着老头话里的意思,豆豆和陆长安都在上面了?!

这还没个定准,但一想到如果真是这样,心里就不自禁激动起来,我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尽量克制自己情绪,可却暂时忘了自己现在处境。

“我”突然不耐烦的站起来,冲着还再吃饭的老人急道:“要见就赶紧见,别在这啰嗦浪费时间。”

“思思!”陆礼承第一次这么生气的叫我的名字,他的愤怒太明显,也太刻意。

老人正举着碗,要往嘴里再送上一口,听“我”说完这番话后,脑袋没动,只眼珠子往上抬了四十五度角,像翻白眼的表情。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女士,这么看来,你真像个多年未见的熟人。”

老人慢悠悠的把碗里最后一口粥给喝了个干净,才把空碗放下,那“哐嘡”一下,想磕在我心上一样。

我怒火中烧,直朝着前世吼道:“你这个满嘴肮脏的人才是最大的蠢货!守陵人是你曾经的死忠而现在叛变了!他们对你了如指掌,你真这么想让他们知道你现在通过我转世了吗,你就这么想死?!”

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女人!我真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