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她真正明白,什么是最痛!——

>>>

一个时辰后

将军府

肃穆庄严的祠堂里,老太君拄着拐杖候在那里,月牙眸尽是如刃的犀锐,面对着眼前祖宗的灵位,她眉宇间竟是愧色。

此时,身后几声沉稳的声线渐渐兀耳,男子沉稳的步伐稍稍迟疑一阵后凛然上前。

“太奶奶,澈儿来了。”完颜澈撩起膝袂双膝跪下,沉冷的声线平稳无波。

闻声入耳,老太君月牙眸微阂,而后蓦然睁膛,双眼的锐气迫人,眉宇间的威严霍然散溢,手中的玉拐杖反手一挥,稳稳敲中完颜澈的右肩。

“当”一声响。

完颜澈只觉右肩骨头咯吱作响,一阵巨痛袭然而来,痛得他脸色煞白,可见老太君所下之力道颇重,可见玉龙头的玉石堪称绝佳,竟未见玉石迸裂。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薛凛华的孙子,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还是不是人?”老太君厉喝,眉宇间皆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威凛摄迫,使人闻言生惊。

“孙儿,无愧!”四个字,完颜澈几乎是挺直腰脊,两眸烔烔对上老太君的威摄的眸子,咬字回道。

当- -

老太君手中的玉拐杖再次反手一挥,完颜澈的左肩只觉巨痛浸身,身子不禁狼狈地跪趴贴地,额鬓疼得隐忍生汗,鹰眸炯炯发亮,毫无坦错之心,咬字道:“孙儿,无愧!”

“还敢大言不惭!”

老太君爆喝厉吼,眸中煞愠迫人:“无愧?那是太奶奶错怪你了?这个月以来,你究竟有无思过自己的‘错’在哪?你那‘无愧’二字,可是两条人命,我不过是去一趟夙王府,将军府竟失了一具弱小的性命,把府中搞得怨煞四溢。

太奶奶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为夫的责任,还有没有为人父的本心?如此残忍的事,你不心寒,太奶奶替你感到心颤,如此行为,你到底有没有把太奶奶放在眼里?”

祠堂玉拐杖敲地的声响迸耳彻膜,老太君其怒灼灼,此时的她无平日的慈爱,眸中尽是对孙子的失望与痛斥。

两个月前他毁了言儿的骨肉,今天居然用同样的手段毁掉丁芊容的骨肉,她的孙子,怎么会变得如此狠辣,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如此,怎能不让她寒心?若不是杏儿禀报,他又预备如何向自己交待?

跪趴在地上的完颜澈,负着双肩巨烈的锥痛跄踉抑直腰身,锐刃般的鹰眸泛红浮雾:“孙儿曾经的残忍使言儿对我恨之入骨,如今,孙儿不过是‘将彼之道,还彼之身’,哪错了?”

闻言,老太君倒抽一气,握玉拐杖的手略紧数分,月牙眸狠冽一敛,皆是恨铁不成钢。

“是,丁芊容是怀了孙儿的骨肉,可是,她却让我做了一次最不忠不仁不义之人,使我在知道真相后日夜受良心谴责,太奶奶,为我心寒?那她呢?她雇凶欲杀言儿难道就不是恶人所为?我不过是用我的方式来惩罚她,错了吗?

丁芊容的骨肉怀上,根本就是对我完颜澈的讽刺,我要让她知道,自己做的错得由自己的骨肉来还,让她痛之彼身,我要让她偿遍我所偿的痛。

太奶奶,每当我看着自己这双手,孙儿就会想起自己当时是如何杀死和言儿的骨肉,而我,就更恨丁芊容一分,她的歹毒使我变得如此不堪,让我良心上都一辈子必须背负着‘弑子冤妻’的骂名,你说我怎能任由她逍遥地活下去,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我要用她骨肉的血来祭我儿在天灵。”说到最后,完颜澈已是满面恨泪。

字字恨言如一把把利刃袭向老太君的身心,使她不禁跄然倒退,皆被孙子眸中的恨意震摄。

“我恨她,我恨她- -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她怎么可以- -”完颜澈抱头磕地,腥红眸中的泪悲愤涌出,身子猛颤,欲要将其发泄。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有错?

难道被枕边人算计是他愿意的吗?在知道自己亲手杀死骨肉时他不痛心吗?不悔吗?

那种痛根本无人能体悟,如同他对丁芊容的恨一般,世人看到的皆是他的残忍,又有谁知道他在残忍的同时却是在为自己的行为鄙夷。

顾兮言是被自己冤枉时被迫喂下红花,而丁芊容的骨肉是他在试着给她机会时,而她却用‘毫无悔彻’的行为激怒他不得而为之!

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她真正明白,什么是最痛!

见孙儿如此,老太君月牙眸抑面闭阂,两道清泪涌出滑落,银发瞬间毫无光泽,睁眸哑声道:“澈儿,把丁芊容休了吧!别再折磨她,也别再折磨自己,她做过的事就是种因,果已经结了,你也罚了,够了!善恶皆有因果,别再恨了,太奶奶也不追究今日的事,好吗?”

闻言,完颜澈身子一怔,随之抱头猛摇,道:“不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我不甘心,她让我失去了至爱之人,我要亲手毁了她,我要毁了丁家。”

“澈儿,你这样言儿就能回来了吗?”老太君深叹一息,放下玉拐杖抚上他的脸,使他直视自己。

“至少可以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戒。而且,孙儿不能失去言儿,尽管她现在如此厌恶我,我也无法做到对她置身不顾,孩儿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能再错。她不是说曾经的自己对我一直怀有信念吗?那么孙儿如今的信念便是她。”

不论多久,他都会保留着这个信念,直到老死亦一样。

孙儿的话使老太君月牙眸波光惊颤,眸中的震惊似理解却又非赞同,叹息蹙眉道:“那,丁芊容呢?她的骨肉已经让你堕了,十碗红花,你等于剥夺了她一生都不能为人母的权利,够了。”老太君劝言。

“不够,我要她在凌风阁日夜饱受良心的谴骂到老死,我要让她明白,她的骨肉是自己所害,种因结果,一切都是她自食其恶。”完颜澈看着祠堂上的祖宗灵位,正言利辞地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