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彤云消散,寒风也筋疲力尽弱了下来。许久不见的一轮红日托在天空,懒洋洋的光芒照在长安城那一层层整齐的瓦顶、城楼和大街小巷上,给这白皑皑一片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和的红光。难得的大好天气,到处都是出门游玩踏雪的人,公子哥们骑着快马、攀着强弓、手臂上架着鹰鹞等物,领了一干小厮兴致勃勃的出城雪狩,找那些倒霉的獐子野兔的麻烦,一个个兴奋得呼朋唤友大声吒呼,好似要上战场般兴奋得满脸红光。有那豪门富户肚大腰圆的狼闶人,驾了马车带上几个小有姿色的伺妾出门游玩,却也自得其乐。

大街上人流极多,可是随着一声锣响几声净鞭,大街上熙攘的人流都避开向街道两边,有人更是匍匐在地磕头不已。香烟习习,喝道声声,一大队人马簇拥着几乘龙车凤驾直往城外行去。江鱼身披战袍,上身穿了一套半边儿的掩心甲,那成龙头吞口的半边黄金甲堪堪护住了他的左肩和心口部位,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骏马,一马当先在那队伍前方开道。他身前有两百名身披黑甲的捕风营军士,身后是五百名花营的簪花郎,穿戴了全套甲胄的白猛、龙一几个块头极大的妖怪瞪着大眼晃动着粗壮的身板步行跟在他身边,白猛手上拎了个半人高的铜锣,走几步就重重的敲那铜锣一下,惊得路上行人纷纷避退。

再后面则是一干宫里的太监小黄门,一溜儿都骑在马上,簇拥着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坐驾。坐驾的后面是近千名羽林军的士兵,枪戟如林,在那阳光下发出熠熠光彩。大队人马在长安城招摇过市,将百姓们惊扰了一顿后,径直出了城门,往骊山方向去了。

李天霸骑着一头毛驴般瘦弱但极其精悍的小马,马鞍后面托着他那两柄数百斤重的八棱紫金锤,‘呼哧呼哧’的追上了在前方引路的江鱼。他喝骂了几句让前方的士兵让开了一条道来,凑到了江鱼身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谨慎的看了看左右,朝江鱼低声嘀咕道:“果然不错,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个碧娘眉心中有一缕粉红带黑的怪气,嘿,看来她是天欲宫的余孽那是不会错的啦。该怎么办呢?找个借口把她弄进花营大牢里蹲着?或者,干脆找个机会把她给干掉?这种妖人,怎能让她留在皇上的身边?”

弯下腰,江鱼对李天霸低声说道:“二将军,谨慎,谨慎。大将军不在长安,你难道就不知道派密探先去查探清楚,惠妃娘娘死后,是谁把碧娘调去贵妃娘娘身边的么?宫里有宫里的忌讳,自己主子死了,这些女官要么发配出宫要么被打入冷宫,怎会让她又去贵妃娘娘身边办事?”

吧嗒了一下嘴巴,李天霸眨巴了一下眼睛,拍了一下小马的脖子,又调头往后面奔去。他跑到后面几个袖口里绣着紫牡丹的簪花郎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正要跑回江鱼这里,后面李隆基的车驾上,李隆基揭开了车窗帘子,大声叫了李天霸一声。李天霸呆了呆,忙策骑赶了过去,凑到了那车窗边。李隆基看着李天霸大笑起来:“二将军,你今天怎么总是跑前跑后的?平日里不见你有这个毛病啊?有什么事情么?”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看了江鱼的背影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情了?唔,可不许惊扰了贵妃,知道么?”

呆了一下,李天霸苦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臣,尽力而为罢。这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若是陛下一定要知晓,臣却也正好说给陛下知道。”他偷偷的瞥了李隆基一眼,寻思着,武惠妃是被人咒杀的事情,还是最好告诉他来得比较好。

果不其然,李隆基伸长了耳朵,示意李天霸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告诉他。于是,李天霸一五一十的将大善智、大威势两位在武惠妃的床板下发现了追命的符咒,两个老和尚带了江鱼去武惠妃的寝宫查看无误,确认了武惠妃是被人咒杀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一席话听得李隆基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逆子,死有余辜,逆子!这,这。。。告诉江鱼,这事情一定得给朕查一个水落石出!皇宫内都能行那诅咒之术,简直。。。”李隆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天下君王最忌惮的,不就是这种事情么?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应诺一声,李天霸说道:“这是为臣的本分,自然要给陛下查一个水落石出才好。只是,这事情说不得还得请袁老天师、李老天师两位请人出手才是。否则,若是那些妖人背后的靠山出现,怕是臣等制不住他们。”

听得这话,李隆基不由得展颜一笑,他笑吟吟的说道:“江鱼不是道门的护法么?着他去请道门的诸位仙长出手岂不是正好?”

呆了呆,李天霸苦笑起来:“可是,皇上,江鱼他已经被逐出道门啦?这事情,原本想要禀告您的,可是您最近不是在忙着和贵妃娘娘谱写曲子,不许咱们拿这些烦心事来打搅您么?”李天霸又把江鱼被驱逐出道门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听得李隆基是面色一阵变幻,最后两条眉毛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不断的拈动长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荒唐,这道门的护法,可是这样就轻易更换的么?那青阳公子的为人听你这么一说,却是不甚如意的,若是他们作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连累了朕?”李隆基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挥挥手,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是这样,朕却明白了。等会朕手书一道谕旨,你派人拿去给两位老天师,着他们配合查清这次的事情。”李隆基的头缩回了车里,过了一阵递出了一份黄绢。李天霸接过黄绢,指派了几个簪花郎拿了谕旨,匆匆的调头赶回去长安城。

骊山汤泉宫,自山脚起一层层高大华丽的宫殿直修到了山顶上。入冬前骊山曾经动过一次很大的工程,从各地移植了无数的古木奇木过来,如今树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土堆露出斑驳的土色,正是当时工程留下的痕迹。片片宫殿隐藏在如云的参天大树中,宫殿群里有大片大片的蒸汽升腾而上,让这骊山汤泉宫有一派仙人仙宫的神秘宏大的气象。大队人马行进中,路边树林里时不时跑出几头呆愣愣的大鹿,一个个站在路上丝毫不畏惧的看着江鱼一行人,直到白猛大力的敲打了几下铜锣,那锣声才将这些鹿吓走。只见树林里飘下一片片树梢头积着的雪粉,这些鹿却是跑得远了。几头被冻慌的兔子也受到锣声惊扰,‘腾腾’的从雪地上跑过,却被大队人马所惊吓,两只兔子一头撞在了树桩上晕了过去。

后面杨玉环正好在车驾中看到了两条兔子的蠢样,不由得娇声笑起来:“守株待兔,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她开心的笑,李隆基也陪着笑起来,坐在车驾前赶车的高力士也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队伍中顿时笑成了一片。

江鱼和李天霸约束兵马,护送李隆基一行人往汤泉宫的正殿行去。一路上只见路边溪流中奔涌的都是翻开的热水,腾腾水汽不断的蒸腾起来,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李隆基挽着杨玉环的手,缓步前行,他指点着四周一一介绍道:“爱妃,这汤泉宫,朕数月前刚刚命人全盘整修过,不知可和了爱妃的心意?此宫地下汤泉乃是天下一绝,爱妃怕寒,正好来此过冬,等得春暖了,朕命人移来的奇花异草定然满山盛开,倒时朕却正好和爱妃于那花间戏舞,岂不是美事?”

杨玉环娇声致谢,拉着李隆基一阵儿小步快跑,跑到了一处清泉边。那清泉里冒着汩汩的水泡,热气一阵阵的升起来,显然那温度也是不低。可是就是在这一眼泉水中,却有数十条七彩斑斓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动,引得杨玉环一阵啧啧称奇。李隆基又连忙朝杨玉环献宝:“爱妃,这是海外进贡来的异种神鱼,非得在滚开的热水中才能存活,岂不是有趣?”杨玉环好奇的蹲下去,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清泉中的水,‘哎呀’一声娇呼,她白腻细嫩的手指被烫得一片赤红。李隆基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吹了又吹,一片柔情蜜意,说不尽的温柔款款。

一名身材高条,容貌不甚美丽却有一股子森严气息的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躬身递给了李隆基,说道:“陛下,这里是治烫伤的貂油膏。娘娘的玉手细嫩,却不能大意。”这女子眉目中隐隐有一缕黑红色的气息,正是大善智给江鱼所说,他们确认了是天欲宫属下或者干脆就是乾达婆道修士的宫中女官碧娘。

李隆基斜睨了碧娘一眼,点头道:“唔,你倒也细心。”他接过那药膏,给杨玉环的手之上薄薄的涂抹了一层,随后诧异的扭头看着碧娘,问道:“朕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在宫中多少年了?”随手将那药瓶丢在了碧娘的手中,李隆基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杨玉环在旁边接口道:“陛下,碧娘在宫中都快十年了。她如今可是臣妾身边最得力的人呢,一应宫务可都得她帮忙打理,否则臣妾哪里知道宫里的这么多规矩,这么多忌讳什么的?若不是她,臣妾宫中的那几十个宫女都照管不好,哪里还有空陪陛下写曲子啊?”她靠在李隆基手臂上,摇了摇李隆基的胳膊,轻声笑道:“陛下,这里既然是汤泉宫,可有汤泉么?”语音细腻甜蜜,充满了**。

李隆基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有,有,自然有,朕特意给爱妃修了一座海棠泉,爱妃随朕来罢。”拉着杨玉环的手,李隆基正要迈步,突然回头朝江鱼和李天霸说道:“罢了,朕这个月就不回长安了,一应国事都由李哥奴替朕操持罢,有大事不能断决的,送来汤泉宫给朕决断就是。二将军,江鱼,那件事情你们可得给朕办好了。记住,不管你们用任何手段,都得把事情给朕解决了。”最后一句话,李隆基说得格外的用力,他眼角余光朝碧娘一瞥,示意他的话,自然将碧娘也包括在了里面。

江鱼、李天霸对视一眼,同时躬身道:“遵旨。”江鱼微微抬起头来,朝碧娘瞥了一下。碧娘跟着李隆基、杨玉环快步走开,临走却也回头朝江鱼望了一眼,随后微微朝李天霸望了望,眼里满是疑惑,显然是在怀疑李隆基有什么事情要他们两人去办。两人却是直起身来一阵喝令,留下了几名将领统领千多名羽林军和五百簪花郎以及二百捕风营的暴徒护卫圣驾,江鱼二人则是带了几个随从,趁着天色还早,离开了骊山。

骊山脚下一个避风的小山坳里,江鱼一行人点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烘烤着湿漉漉的皮靴和自己脚上同样湿漉漉的裹脚布。李天霸大咧咧的躺在一条毡子上,将自己臭气熏天的脚丫子搁在火堆边一阵猛烘,那腾腾白气有如汤泉宫的温泉蒸汽,奈何味道却是臭得让人反胃。他吹着口哨,玩弄着手上的那枚狂蛟大将军印,嘴里‘啧啧’有声的感慨道:“真是没天理了,小鱼,就凭你献上天官印的这份功劳,那群老道就不应该赶你出门。他们脑袋抽风了不成?”他一股内力注入那大印中,一条朦胧的淡紫色蛟龙虚影在那大印上一阵载波载浮,让李天霸高兴得‘咯咯’笑起来――这条印魂是李天霸亲手斩杀的一条数百年气候的大蟒蛇,被收入大印祭炼后居然吸取了龙气化为蛟魂。

冷笑一声,江鱼用那烘干的裹脚布包住自己的脚板,穿好一双烘干的靴子,拔出鲲鹏一羽剑,在雪地上胡乱的划着道道。他冷笑道:“没奈何,人家后台靠山比我大。若是我不想被赶出道门,就要被判去蓬莱岛面壁三百年。二将军,你说一个人,哪怕是修道士,能有几个三百年呢?”

‘啊~~~呸’,一口浓痰吐得远远的,将十几丈外一条枯枝拦腰打断,李天霸惫懒的说道:“总之老子是活不到三百岁的,一个都没有。”他仰面看天,低声嘀咕道:“老子修炼的霸王令啊,最多也就是先天巅峰的水准,嘿,能活过百岁也就是赚啦,何况是三百岁?你选得对,男子汉大丈夫,不受那口腌渣气。这群老道赶你出门,一定都是脑壳坏了,你给他们立下这么多功劳,谁能保证你以后不会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蠢货,一群蠢货,他们居然就这样把你赶走呢?”

宝剑狠狠的在地上劈了一剑,江鱼冷冰冰的说道:“不说这些啦,无非是道门自己里面争夺好处而已,我只是一个受罪羊。哼哼,日后我还有得麻烦,我那大管家把青阳公子打成重伤,这事情还没这么容易了结的,不过,我江鱼却也不怕了他们。”同样吐出一口浓痰,打碎了二十几张外一颗合抱粗的树干,看着那大树缓缓的倒在地上发出一片嘈杂的响声,江鱼冷笑道:“二将军,你看今天应该如何行事?”

李天霸猛的坐了起来,胡乱的将那狂蛟印塞进怀里,咬着牙齿说道:“还要多想么?晚上偷偷的摸过去把那碧娘打晕了带走就是。”

江鱼冷静的说道:“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李天霸怒道:“谁敢坏咱们的事情呢?若非是要保密,刚才就该当着陛下的面拿下碧娘。总之陛下都许可了这事情,还能有什么不能做的?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折腾出这么多的麻烦,非要先下山了再趁夜里上山抓那碧娘,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脚么?”他大咧咧的说道:“咱们花营拿人,什么时候费过这么大的功夫?”

摇摇头,江鱼淡淡的说道:“可是,二将军想过没有,如今碧娘是贵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若是当着贵妃娘娘的面擒了碧娘,贵妃娘娘日后会怎么想?就算拷问出碧娘有鬼,可是在贵妃那边,咱们却也要吃亏了。”江鱼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道:“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哪怕碧娘最后被确定了是妖人,贵妃的面子上,怕是更加不好看罢?今日,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刚刚夸奖过碧娘,若是被我们证实了她是魔道妖人,日后贵妃心中,也定然有这么一个结,怕是与我们不利啊。”

“哎哟,忘记了这个小娘们了。”李天霸扯着自己的胡须,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一阵乱转:“娘的,这是搞得什么事情?原本是老子侄孙的媳妇,如今变成老子侄儿的媳妇了。现在更好,老子要去抓个宫里的女官,还得看她的脸色,哇呀呀呀呀,气煞吾也。”李天霸越想越是恼怒,他猛的跳起来,背着双手在那毡子上来回走了几步,下巴左右扭动着,显然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招数来。

江鱼却是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示意李天霸还有一干妖怪都凑到了自己面前,他低声的说出了一番计较,听得李天霸那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叫好。说到最后,李天霸更是手舞足蹈起来:“妙极,妙极,就是这样做,所谓无毒不丈夫,下手狠一点却也免不得啦。不过,只是一个晚上,这小娘们若是咬死了牙就是不招供,可怎么办?”李天霸盯着江鱼,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笑容,渐渐的他也裂开嘴发出连串大笑。

是夜,月光明亮,汤泉宫在淡青色的月色中好似一方镶嵌在透明的碧绿中一副工笔水墨画,透着一股子的清静。一缕缕汤泉所化的蒸汽在宫廷中排**,滋润着山上的万物。江鱼化为一阵清风,轻巧的避开了一应巡逻士兵,轻而易举的潜入了汤泉宫。他轻手轻脚的往李隆基的寝宫潜了过去,却正好听到了一阵娇弱诱人的喘息呻吟隐隐传了过来。江鱼不由得一怔:这可怪不得我,为臣不是有意听墙角,奈何陛下您下了旨意一定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探清楚,为臣这也是出自于一片忠心啊。

蹲在李隆基的寝宫外,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墙角,听到最后杨玉环懒洋洋的叫人打水清洗身体,李隆基和杨玉环又相互调笑了一阵,终于搂在一起睡去了,江鱼这才一骨碌的跳了起来,几个闪身间已经到了寝宫一侧那些近侍女官居住的偏殿门外。灵识一**的透了过去,江鱼找到了碧娘的房间,抬手震开了门闩,大步走了进去。

刚刚伺候完李隆基和杨玉环入睡的碧娘正在那里卸妆,猛不丁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她猛的一个转身,一掌又快又稳无比毒辣的拍出。同时,她张开小嘴就要大声呼叫,可是一只大手轻松震碎了她拍出的那一掌中蕴含的歹毒罡气,另外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重重一拍,将她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鱼随手抓起碧娘,吹灭了屋内的灯火,关上了房门,轻巧的出了寝宫,直奔山下。其中他经过了几眼汤泉,却察觉到这些温泉中到了夜里却有极其充沛的灵气滚滚放出,不由得大为诧异,白日里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骊山还有这么一个异处?看这灵气的充沛程度,居然和蓬莱三岛上的也没有多少差距,已经可以用洞天福地来形容了。诧异的打量了这几眼汤泉一阵,毕竟还是正事要紧,江鱼疾步跑下骊山。

那个小山坳里,李天霸已经在地上打了几个木橛子,等江鱼将碧娘掳了过来,白猛几个人立刻七手八脚的将碧娘抓起,用绳子将她四肢紧紧的绑在了橛子上。随后龙一随手朝空中一招,一大股清水无中生有的直喷下来,冲得碧娘浑身一阵冷战,一声尖叫后猛的惊醒。李天霸已经扑了过去,一柄短剑飞快的在碧娘的面前晃了晃,他大声说道:“闭嘴,听老子说,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把你在宫里的同党交待出来,老子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强嘴不肯说嘛,嘿嘿。”

李天霸阴笑了几声,白猛、龙一几个猛的上前几步,身披全套金属铠甲的他们踏得那地面都晃悠了几下。白猛裂开嘴‘咯咯’的狞笑着,慢条斯理的将拳头拧得‘嘎巴’作响,他低沉得说道:“若是你不肯招供嘛,这天下调理人的手段可就太多太多了。嘿嘿!”几个妖怪同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青色的天空,一轮明月当头罩下,四周是茫茫雪原,不远处只有一点儿微弱的篝火,几个面目狰狞身高丈半的巨汉朝着一个较弱的女子发出声声怪笑,还有一个瘦小干瘪好似猴子的男子拿着一柄短剑不断的用剑脊摩擦那女子的喉咙,这场景,实在带上了几分邪气。

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了好一阵子,碧娘突然睁开眼,无比妩媚的朝李天霸飞了一个媚眼:“郎君,我可美么?”她那并不甚美丽的脸上突然间一阵艳光流转,李天霸闷哼一声,突然激闪身倒退了十几步,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脸上黑气朦胧,居然已经被撼动心神,受了极重的内伤。碧娘得意的笑了几声,眼波中都可以酿得出甜滋滋的蜜糖来,她朝白猛几个妖怪同样是抛出了媚眼:“几位郎君~~~你们好生心狠~~~看,奴家都被你们‘弄’成了这样~~~难不成,奴家不美么?”

充满魅惑力量的声音,让远在数丈外的江鱼都不由得身体一抖,行好他如今元神已经和他的肉身萃炼为一,肉身不毁则元神不动,反而对这魅惑的功夫有极强的抵抗力。白猛几个妖怪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摇摇头。白猛的大脚丫子狠狠的在碧娘的丹田上踹了一脚,踹得碧娘口一张一柱鲜血喷出,白猛摇头道:“你可一点都不美哩,你看看你,身上没有鳞,头上没有角,有什么美的?”龙一兄弟几个也是连声应是,纷纷指出碧娘身上他们觉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们是妖怪,审美观和人类截然不同,这媚术虽然厉害,却怎么奈何得了这群粗‘人’?

走过去给元神受损的李天霸喂了一颗安神养气的灵丹,江鱼缓步走到碧娘身前,淡淡的说道:“碧娘,你知道本将军的身份罢?”

碧娘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嘴角带着一片殷红,微笑道:“谁能不认识江侯爷您呢?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捕风营将军,唉,江侯爷夜入禁宫将奴家从那宫里掳掠了出来,莫非是想要和奴家尽那一夕之欢么?”媚功全力发动,碧娘的身上都透出了一层朦胧的粉红色光芒,一股暖暖的甜甜的香气在空气中飘**,碧娘娇媚的笑道:“江侯爷好生雄壮,可一定要好生的疼爱奴家。奴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哩。”说着说着,碧娘的脸上涌出无限娇羞,眼里却是水汪汪的快要滴出水来,她的身体微微的扭动着,好似一条灵蛇在那里上下起伏,散发出无尽的**力。

微微一笑,江鱼右手慢慢的按在了碧娘的小腹上,慢慢的伸进了她的衣襟,轻轻的揉动着她的身体。媚娘笑得益发灿烂,益发的魅力四射。她近乎呻吟的大声叫起来:“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哎哟,江侯爷,我的好人儿,我的好哥哥,我的好郎君~~~你快来呀!”一股漩涡般强劲的吸力自碧娘的肌肤上升起,这股吸力直探江鱼的经脉,想要撼动他的本命精元,尤其她肌肤上一股子热流顺着江鱼的手掌冲向了江鱼的周身奇经八脉,热气中蕴含了一股古怪的香气,让人血脉情不自禁的膨胀。

奈何,江鱼自从打开心结放弃了道门的一应修练法门之后,他已经回归了望月宗的修炼正途,如今肉身、元神、罡气三者融为一体,只要他的肉身不崩溃,他的元神、罡气哪里是这样好采补的?原本露出一丝意乱神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片阴冷的狞笑,江鱼右手并成剑指,狠狠的朝那碧娘的气穴一点,一股精纯锋利有如箭矢的罡气直透碧娘的丹田,将她丹田中那颗坚固光泽蕴含了极强力量的金丹击成粉碎。

‘啊~~~’,凄厉的惨嚎声震得十几丈外树顶上的积雪都‘簌簌’而下,碧娘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疯狂的嚎叫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鱼:“你,你,你已经被逐出了道门,你的一身修为已经被废得干干净净,你怎会,怎会还有这样精纯的真元?你,你!”那一缕罡气在碧娘的体内一阵乱窜,搅得她体内经脉一片混乱,主要的几条经脉已经断裂成了数十段,一身媚功被彻底废掉,江鱼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哦,的确,我被废掉了全部的修为。”江鱼怪笑着看着碧娘,阴损的说道:“不过,我运气好,前几天我在长安城的药铺里面碰到了一株百万年气候的芝仙,我服下那芝仙后,一身修为完全恢复,还有了极大的长进,诶,你信不信?”

碧娘朝江鱼吐出了一口血水,疯狂的咒骂起来。百万年的芝仙?他骗鬼啊,芝马芝仙这些东西,在如今的修道界几乎都绝种了,千年气候的都少,何况是百万年的?明知江鱼在糊弄自己,碧娘除了咒骂,却也没有了别的办法。江鱼悠悠叹道:“你的金丹都快要练成魔婴了罢?真是可惜了,若是你在汤泉宫就全力反扑,说不定我还难得如此轻松的拿下你,你却自作聪明,怪得谁呢?”

凶狠的望了江鱼一眼,碧娘狞声道:“姑奶奶我不过是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来招惹我,没想到,被你这杀千刀的给坑害啦。嘿嘿,你也不要得意,我碧娘能够在你们大唐朝的皇宫内潜伏这么久,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她眼里闪过一片惨绿的光芒,胸口衣衫炸成粉碎,一枚挂在她胸口的淡紫色玉佩随着一阵狂风飞起来有丈许高下。那玉佩闪过一片片淡紫漆黑的光芒,九条身形巨大长有七八丈的猪婆龙‘嗷嗷’连声的从那玉佩中冲出,张开大嘴朝江鱼咬了过来。碧娘得意的狞笑道:“江中游,你们今天死定啦!嘿嘿,九头两千年气候结成了金丹的猪婆龙,九头实力强大的妖兽,你们都得死!”

江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这碧娘的身份显然比那天欲宫主还要高出许多,天欲宫主身边不过是一条千年戾魄做护法,可是这碧娘的身上,居然有九条两千年气候的猪婆龙,这可是蛟龙一类的怪兽,加之修练出了金丹,实力更是强悍啊。不知道天欲宫用什么秘法控制了这九条猪婆龙,修成了金丹的他们居然还没有化为人形,可是他们的修为,绝对超过了吸取那条富岳山大蛇金丹精华之前的白猛等人。可是如今,吸收了那条大蛇金丹的精华,已经成功进化为仙兽蛟龙的白猛还有龙一他们八兄西,实力极其强悍,却哪里把这几条猪婆龙看在眼里?

白猛‘桀桀’怪笑了一声:“呵呵呵,这个小娘们可真够义气,兄弟们一人一条啊,这可是送夜宵上门了。”他出拳,轻而易举的击碎了一条猪婆龙的肚皮,从他肚子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内丹,随手塞进了自己嘴里。白猛拖着那条浑身血糊糊还在拼命的扭曲挣扎的猪婆龙兴高采烈的往那堆篝火跑去,他‘桀桀’笑道:“烤猪婆龙哩,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啊!呃,你们谁身上带了佐料?”龙一他们八兄弟也是一人一拳轰杀了那猪婆龙,‘嗷嗷’笑着吞下了那金丹,兴奋得扭动着自己得屁股,蹦到了那篝火前。

碧娘脸上一阵惨白,江鱼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打量着碧娘,叹息道:“你。。。放什么阴魂厉魄的护法出来,都好,他们都不会太感兴趣。可是你为什么恰好放了九条水中的妖兽出来?这不是给他们当点心么?”摇摇头,江鱼一脸诚恳的对碧娘说道:“不如这样?你把你在宫中的所有党羽的名字都告诉本侯爷,本侯爷既然废掉了你的修为,就作主让你安全离开怎么样?虽然你咒杀了武惠妃,但是武惠妃和我江鱼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不会傻到给她报仇的,如何?这个买卖够公平罢?”

碧娘冷冷的扫了江鱼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姑奶奶我今天认啦,江鱼,你这杀千刀的该死东西,你比咱们卷宗里描述的还要难对付。可是,要姑奶奶乖乖的认输,你是不是还差了一点火候?”

话音刚落,碧娘嘴里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好似不要钱的井水一样喷出,她眼里绿光闪烁,额头上一阵黑气卷出,鬼哭狼嚎中,那黑气裹住她喷出的鲜血,化为几个猛恶狰狞的符咒,笔直的印向了江鱼以及李天霸等在场的所有人。江鱼一声清叱,手指一弹,太阳真火透体射出,几缕细细的火光化为一道道横飞的箭矢,几乎是一闪就追上了这些符咒,将它们炸得凌空爆裂。太阳真火朝着那炸裂的符咒冒出的黑烟一卷一烧,空气中冒出一阵比李天霸的脚丫子还要臭无数倍的恶臭气息,符咒被烧得干干净净。

‘哇’,李天霸还有他属下的几个花营小头目闻到了那臭气,张开嘴趴在地上大口呕吐,差点连心肝肺脏都呕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李天霸嘴里已经开始喷那黄黄绿绿带着泡沫的苦胆水,他手足无力的趴在地上一边吐,一边指着碧娘骂道:“妖女,你,你,你罪该万死,啊~~~呜~~~”‘噗’的一下,李天霸居然吐出了一口血来,这符咒的恶臭都如此厉害,可想而知若是被那符咒上身,会有什么后果。

碧娘吐出了体内几乎一半的鲜血才结成了这十几道符咒,却被江鱼用那太阳真火烧得干干净净,她不由得尖叫道:“太阳真火?天绝我也!”她闭上眼睛,脖子一扭,摆出了一副认君处置的架势。太阳真火,天下万物之祖,纯阳霸道却又蕴含了无限生机,正是天下一切邪恶咒法的克星。江鱼如今的身体每一个细胞中都蕴含了无穷尽的太阳真火的力量,碧娘在他面前玩弄咒术,岂不是自讨苦吃?

只是此刻却没有功夫拷问她,江鱼看到李天霸还有几个花营的头目一口口的喷着血,喷得脸色一阵煞白,他急忙跑过去,从手镯中翻出了几株长三寸通体火红的‘琼兰草’,给几个人每人嘴里叼上了一根。一股极其隽永清雅的香气顺着嘴腔直透五脏六腑,那恶臭带来的不适顷刻消失,那清香中更有一股柔和的生机,补得李天霸等人身体一阵畅快,体内生机勃勃的长了起来。

几个花营的小头目心知肚明这是解毒救命的无上灵药,看到江鱼并没有收回的意思,急忙小心的将它用手帕裹了,贴身藏好。他们花营密探时常做那些危险的勾当,有了这‘琼兰草’随身,自己保命的本事可是大了不少。李天霸却是从嘴里拔出那根小草,叽咕道:“诶?这玩意闻起来挺香的,能吃不?”江鱼还来不及阻止,李天霸随手将那草叶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吞进了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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