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弱受穿成种马文男猪 点穴

上官清容“笔落惊风雨,画成泣鬼神”的梦不过做到晚上,就被格拉夫社长当头一块石膏球敲碎了。想画画,当然可以,可是要按绘画社的规矩来,拿着炭笔先去把那石膏球、块、条、人头都画了。

格拉夫社长果然说到做到,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用炭条,怎么画阴影,怎么画反光……教完之后就把东西扔给他,让他自己练去了。他离拿起小刷子涂颜料还有许多路要走,只能自己坐到前面一个小矮凳上,对着窗户练着最简单的直线、曲线——底下的学生们还要拿他当模特,他的画板是不能正对着下面的社员的。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上官清容虽生出了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之恨,却也只能捧着满腹委屈没处申诉。好在他一惯是个顺从的人,对于这种一人多用的境遇也不抱怨什么,仗着自己也有十几年书画底子,很快就把一个石球画得圆满如月,然后再满心遗憾地给那颗如自己一般不得不蒙尘的的明珠画上阴影。

白天上课,晚上画画,这一周辛辛苦苦地熬下来,却也不得休息,还要打包行李回家受二茬罪,练肌肉去。

回到家中,外面的阳光明媚都化作了凄风苦雨。上官清容这些天因为画画而平和幸福起来的心境被父亲那张死板严肃的脸消磨得一点不胜,犹如囚徒见了狱卒一般,战战栗栗,汗都不敢出了。

休伯莱男爵看着一副没出息模样的长子,心中又气又恨,却也没忘了这儿子如今已废了,不能再逼他,免得再逼出人命来。几种心思叠加之下,他也没能放松面目,只是不再那么激切地要求儿子做得多好。

可这儿子做得实在是不好,就算休伯莱男爵再怎么降低要求,看到没练几下俯卧撑就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大儿子,也升出一种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念头。两个不到七岁的小儿子还在旁边有模有样地打着拳,更衬得长子一无是处。

休伯莱男爵的眉头皱得已足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他当初是真心想让儿子好好过日子,不再逼迫他什么,可这孩子自己没事跑到路上和斗士决斗,还差点死在外头,他听到这消息时,心脏都跳不动了。若不让他学点战斗本领傍身,就算当上了法师,也不知哪天就让惹过的人一拳打死了!

中午吃过饭,休伯莱男爵避开妻子和两个幼子,把上官清容带到了书房里,认真地和长子进行了他们之间头一次父子对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又要让你练习斗气吗?”

上官清容自然不知,他父亲要做什么,他从来都猜不到。不过他还是像《孝经》里讲的那些孝顺儿子一样,毕恭毕敬地答道:“父亲要我学斗气,自然是为了我好。儿子虽然愚钝,还是知道这点道理的。”

休伯莱男爵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觉得很烦躁——这个儿子在和他说话时总是这么谨慎,叫他做什么当面也做得好好的,可一转过身去就不是他了。

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就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认真地对上官清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练斗气。你小的时候,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一直想让你继承休伯莱家,所以对你期望很高,一直强逼着你练习斗气。可是你母亲去世得早,我在宫廷中服务,也不能常常在家,忽略了你自己的意愿。崔斯特,你已经13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咱们已经可以像朋友一样,进行平等的交流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和我直说,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好吗?”

上官清容敷衍地点了点头,并不把那话当真。自古以来便是父为子纲,天地君亲师,哪有儿子和父亲平等的道理。不过父亲让他说话,他便说了:“父亲,我小的时候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让父亲担心了。如今我已长大,以后定会好好学习,早日当上魔法师,长大后担起休伯莱家的担子,也让父亲以我为荣。”

他满想着这话说了,父亲就该觉得他懂事,放他回学校学魔法,却不料休伯莱男爵听了这话,脸色突然变得诡异难看,沉声问道:“你还想,继承休伯莱家?”

上官清容心中一冷,转念便想到:大户人家兄弟争产本是常事,他已失了母亲,继母却又生了两个弟弟,父亲受了枕头风,偏心两个弟弟,要把家业传给他们也是难免的。但他答应了崔斯特要替他夺回应有的一切,即使休伯莱男爵看不上他,他也要尽力争上一争。

“是的,父亲。我是您的长子,理当承担起传承休伯莱家的义务,孝敬父母,抚育两个弟弟,让休伯莱家发扬光大!”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学斗气,反而去学魔法呢?”休伯莱男皱大掌拍在案上,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度:“我们休伯莱家代代都是国王的近卫,你已经学了魔法,怎么担任这个职位?就连进入近卫队也需要八级斗士的水平,更不要提当队长了!你的斗气这样弱,怎么可能继承休伯莱家?”

上官清容当年死都舍得,如今拿出那份志气来,在休伯莱男爵的愤怒之下也能硬挺下来,声音也响亮而决绝:“父亲,我今年只有13岁,您也才刚37岁,正在壮年。就算我现在没有能力成为近卫,等到我成年的时候,也一定可以达到那个水准!如果您真的只是因为我斗气不足而不看好我,也请您给我七年时间,到时候我如果还达不到您的要求,您再将断绝我继承休伯莱家的可能。那时若再不成,我……我也认命了!”

他双膝跪倒,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和父亲抗争,双眼一瞬不瞬地对上了休伯莱男爵,目光中的坚定之意令休伯莱男爵也为之侧目。

过了许久,休伯莱男爵终于点了头,缓缓说道:“既然你的意志这么坚定,我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的斗气一定要好好练习,不仅是斗气,还有战斗的技巧,肌肉的暴发力……如果你觉得一个斗士这么容易当,只靠着用魔法滥竽充数就行,那你将来恐怕连死的地方都没有!”

上官清容低了头,坚定清晰地答道:“我知道了,父亲。”

有了努力向上的动力,上官清容的日子就更忙了。上学时有格拉夫社长不遗余力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回家后父亲又把他当作继承人开始了正式的斗气训练,忙得他连减肥的时间也没有,睡眠也一直不足,只好把上课时间都拿来补眠。

一来二去,期末考试之前,凡被他睡过的教授都把他提过去训了一圈,又压了几摞作业过来作为惩罚。

自作孽,不可活。费伦大魔导师一边骂着上官清容自寻烦恼,一边把除了咒语所有课的作业都替他写了,好让他能多腾点时间出来打坐冥想,准备八月份去考魔法等级测试。

安娜小姐等绘画社的女生对他被压迫的情形十分同情,每次回了家就带点小点心、饼干什么的给他补身子。然而这些满载着爱心的点心经常在上官清容手中一转就都进了米洛奇和诺顿、科林的肚子。

这倒不是上官清容为了减肥故意浪费人家的心意,而是因为上官清容周一基本要补一天的觉。米洛奇如今对他的安全极为上心,每天主动与他同进同出,下手方便,趁他睡着时就把安娜和其他女生送来的点心、果酱之类的东西全数拿走,分给诺顿和科林同食。

米洛奇吃得极为理直气壮。虽不曾对别人说过,但他心里一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男人都给崔斯特下过催情剂,女人当然更危险。他这是替朋友试毒,是友情深厚的表现,绝不是不想让崔斯特吃那些女人做的东西。

肯定不是!

在米洛奇三人的帮助之下,上官清容每次回家被灌出来的体重总能在五天的上课期间再减回去,稍有涨势的肌肉因为得不到蛋白质的营养也缩回了头。变弱和继承休伯莱家这两项上官清容最大的志愿,就这么勉勉强强地兼容了下来。

而绘画方面,他的进步也可谓是一日千里,不当模特的时候,他已经能拿手和画笔比量着,练习画些房间内部的结构图了。唯独到了画人的时候,他总画得个矮肩溜,鼻圆口小,五指尖细,掌纹还总是太简单。恨得格拉夫砸给他一大本人体结构图,亲自盯着他一笔一笔地画,稍错了一笔,就再加上十页的练习量。

过了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绘画社里的活动也排得越发紧密,只为了迎接月末的年度社团大赛。这比赛的优胜者几乎连年都在音乐与绘画两社中决出,而自打前年音乐社来了个颇为英俊的光系法师后,就独占了这比赛的魁首。

他们的社长格拉夫和副社长安娜咬碎银牙,默默地吞下了这耻辱,但从此以后就开始在光系新生中广泛撒网,捕捞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绘画社新人的人。可惜光系法师不仅少,而且脾气都高傲好强,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八个小时练习魔法,没一个肯花工夫在绘画上的。

直到上官清容出现在了安娜眼前。老实,听话,手稳,线条画得漂亮,对艺术还有那么点爱好,长得还不比音乐社那个差,这些优势就足够抵消他没有经验的弱点,让格拉夫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下来了。

比赛前三个星期,格拉夫就给上官清容下了通牒,让他把时间腾出来,周六一天不要回家,参加完了社团大赛再说。上官清容也向父亲请了假,寻思着不过是一天的事,又是学长请他帮忙,父亲不至于这么不通情理。

可惜休伯莱男爵就是不答应。不仅不答应,他还开始审问上官清容,是否违背了他的意思,又去绘画社浪费时间了!

上官清容当然抵死不认,只说是学长求到他头上,不过去帮一天的忙,请父亲放心,他绝不再出去和人决斗,在学校里也不决斗,只是去帮他们搬搬东西投个票而已。

只是这么点小事,又何必一定要你去?休伯莱男爵一锤定音,绝不许去!到时候他会派骑士而非仆人去接上官清容回来,免得他阳奉阴违,摆起少爷架子来,仆人们也不敢和他动手。

上官清容在父亲面前仍是毫无反抗之力,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学校,却又真不舍得失去这个在众人面前一展才艺的机会,日日长吁短叹,只想着怎么对付那两个骑士,换一天的自由身。

科林本来还撺掇他施放魔法困住那两位骑士,并摩拳擦掌地准备贡献自己的力量,帮他一同干了这桩大事。后来听上官清容说,那两名骑士也都是斗气七级的水准,便决定不要再自取其辱,转而劝上官清容把这事告诉格拉夫社长,让他放过他一马就是了。

诺顿却比科林更有主意点,听说上官清容连在绘画社呆着都是瞒着父亲干的,对这个看着懦弱柔顺的同学顿时生出了几分敬佩。叫他去找负责学生社团的教授出马,跟他父亲借人来用,想来教授的面子他父亲是不会驳的。

可惜这个主意也没能成行,主管学生社团的教授很严肃地说,这都是社团内部应该解决的问题,他身为占卜课教授本身就有很多教务工作要忙,还要准备月底的社团比赛。如果为了上官清容这点小事影响了工作,进而影响三个年级12个专业的学生上课,以及影响了年度社团大赛的公平性,他这个老师才是真的不负责任了。

这条路也走不通,上官清容实在没辙,夜夜愁得睡不着觉,胡乱转着心思。终于在比赛前那日,让他想出了一个真格有用的法子来——他这才转世了多久,怎么就光想着魔法斗气什么的,竟把武功忘了呢?

如今他丹田气海内的真气已积得不少,手上也能放出内息,隔空灭烛他也试过,早不成问题了。虽是不会什么招式,但他有了内力,又认得穴道,只消远远地从背后偷袭,点了来人的穴道,再把他们往宿舍里放一天,自己不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去了?他父亲再要找到他时,少说也得过个多半天了,说不定那时比赛早已结束了。

他想到就做,激动得大半夜从**爬起来,好歹披了件外套就跑上了阳台,对着虚空施放内息,隔空打向自己的枕头。一宿过去,上官清容看着破破烂烂,已漏出羽毛的枕头,心中已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了。

果然,一大早,休伯莱家的马车便到了宿舍楼下,众人见惯不怪,任由那两名打扮成普通仆人模样,却难掩精悍的骑士进到了上官清容的宿舍。

诺顿、科林和米洛奇都不知上官清容的计划,同情地看着他收拾衣服,两名骑士倒没架着他,而是在他收拾好后,作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走在前头。上官清容拿起皮箱,却立在床边不动,讶异地瞪大双眼,向着门口惊呼:“父亲,您怎么来了?”

两名骑士也随着他的声音转头后望,这一转,就再没能转回来。

上官清容两手分弹,指尖上不过淡淡光色一闪,便稳、准、狠地打中了那两人肩井、膻中几处大穴。他力道用得不轻,自己估摸着那两人最快也要过三、四个时辰才能动弹,一手扶肩、一手搂腿,将人便掼到了**,用被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低声说了句:“抱歉。”便招呼三名同学一起出了门,到楼下又如法炮制,点倒了车夫。

科林的父亲是公爵,自忖身份最高,休伯莱男爵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便上了休伯莱家的马车,驾着车到了一家治疗馆门前。他把那名车夫带了进去,给了治疗师两枚金币,要他在傍晚之前,都务必要保证那人无法下地。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上官清容心知这回是彻底得罪了父亲,却也丝毫不悔,带着自己新炼制的文房四宝,大步流星地赶赴中央教学楼,准备参加期盼已久的年度社团大赛。